【摘 要】海德格尔在《技术的追问》中用晦涩难懂而又诗意的语言反思了技术的本质,对技术及其哲学问题进行了深层的探究,分析了现代技术时代无所不在的危险,但又孕育着解救的可能性,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克服技术的异化并通达本真的思路。
【关键词】技术的本质;解蔽;现代技术;座架;解救
一、引言
当今世界面临着技术占统治地位的困境,技术作为一股强大的统治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类的历史,人类的心灵由此产生异化,这引起人们的极大关注。海德格尔在这个背景下对现代技术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与思考。
二、海德格尔对技术的分析
通行的观念认为技术就是目的的工具或是人的行为,也可以被叫做工具的和人类学的技术规定。海德格尔也认为这种观念是正确的,但“单纯正确的东西还不是真实的东西,唯有真实的东西才把我们带入一种自由的关系,即与那种从其本质来看关涉于我们的关系中”。所以,对技术的工具性的规定并没有揭示技术的本质,我们必须通过对技术的工具性规定来寻找技术的本质,工具是人们为了获得某物而对其发生作用的手段。这就涉及到了因果性问题,亚里士多德曾提出四因说,即质料因(causa materialies)、形式因(causa formalis)、目的因(csusa finalis)和结果因(causa efficens)。海德格尔认为,在希腊思想领域中,因果性与起作用毫无关系的。原因(causa)是“招致另一个东西的那个东西。四原因乃是共属一体的招致(verschuden)方式”“四种招致方式把某物带入显现中。他们使某物进入在场而出现,他们把某物释放到在场中,并因而使之起动,也即使之进入其完成了的到达水平。”在这种意义上,招致就是引发(ver-an-bringen)。四种引发方式的配合便一体地为一种带来所贯通,这种带来就是把在场者带入显露中。这就是产出(her-vor-bringen)。柏拉图在《会饮篇》中告诉了我们“对总是从不在场者向在场过渡和发生的东西来说,每一种引发都是产出”。那么这种产出又是怎样发生的呢?海德格尔说“产出从遮蔽状态而来进入无蔽状态中而带出”。于是,技术就不仅仅使手段,而是一种解蔽(dasetbergen)的方式,技术解蔽那种并非自己产出自己,把它带到人的面前,解蔽那种以不同方式展现出来的东西。
现代技术也是一种解蔽方式。但是,支配现代技术的解蔽乃是一种促逼(heraufordern),或者说,现代技术是一种促逼的解蔽。“现代技术中起支配作用地解蔽乃是一种促逼,此种促逼向自然提出蛮横要求,要求自然提供本身能够被开采和贮藏地能量”。正是这种促逼,自然成了被摆置的东西,事物被迫进入了一种非自然地状态。因此,在这里,出现了“摆置”(stellen)、“订造”(bestellen)和“持存”(bestand)等词语。摆置意味着对具有丰富存在内容的事物,只从一个方面去看待它。在技术时代,人们只从某一特定技术需要去对待事物,如把土地当作煤和矿石的来源,把矿石当作铀的来源。“订造”指技术时代对自然的加工和制作。订造使一切事物都非自然化、非本真化了。“持存”表示为现代技术促逼和订造的一切东西的存在方式。它所标示的,无非是为促逼着的解蔽所造成的所有事物的在场方式。“在持存意义上立身的东西,不再作为对象而与我们相对而立”。也就是说,在现代技术这种摆置下,自然事物连对象性的地位都不保了,它们成了技术生产的原材料。持存在海德格尔技术观种是一个值得沉思的范畴,它表示着一切存在者在西方进程中地位的改变。在希腊时代,与存在者打交道的方式被理解为产出。存在者乃是涌现者向在场者开启自身的人。存在者并不是通过人对在场者的直观才形成存在者的。不如说,人是被在存在者所直观的东西。是被自行开启者向着在场而在那里聚集起来的东西。被存在者所直观,被牵引入存在者之敞开领域。希腊人作为存在者的觉知者而存在,因而世界不能成为图像,这里也没有主客体之分。不仅如此,连人自身也被变成备用物、原材料。“人通过从事技术而参与作为一种解蔽方式的订造,不过,订造得以在其中展开自己的那种无蔽状态从来不是人的制品,同样也不是作为主体的人与客体发生关系时随时穿行于其中的那个领域”在现代技术盛行的时代,整个世界都改变了面貌,成了非对象的持存物,人自身也成了持存物被摆置、订造。当我们称为存在的那些东西在促逼地摆置中被揭示为持存物,完成这一过程的是人。但是人要能够以某种特定地方式去揭示存在,他自己必须已经处在解蔽的状态中了。只不过因为人被更原始的受到促逼,以致被促逼入订造之中,因而人才从未成为纯粹的持存物。因此,技术不再是人的活动,因为人不再是主体,而成了表示权力的话语,海德格尔将这种强力统治表示为座架(ge-stell)。
三、海德格尔关于技术的本质
从上述现代技术展现的种种方式,我们可以看出,现代技术这种对自然的促逼地摆置,正展现了现代技术的本质――座架。
对于座架,海德格尔解释说:
群山逶迤而又连绵成体,贯穿期间者,我们称之为山脉。
人有各种各样情感,其所自出者,我们称之为气质
兹将集人于此,以便将自我展现的东西规整为持存物的那种促逼的要求,称之为“座架”
由此可见,所谓座架意味着限定性的集合,这种集合,去促逼人的订造的方式。把存在物解蔽为持存物,意味着在现代技术中居于支配地位但自身又决不是技术的东西的解蔽方式。在海德格尔这里,座架并非物性的东西,而是解蔽的一种特殊形式。在这里,座架所表现出来的仍然是人与存在物的关系,但海德格尔避免谈及这种关系。因为在谈及人与存在物的关系时,就涉及到形而上学的观点,即人作为主体时真正的存在者,其他一切非主体的东西必须要通过主体才能获得自己存在的资格和证明。但这种作为主体的人,其实只是形而上学特定的观念:人被规定为主体,存在者则成为其对象。存在者被作为对象,那么它就还有一定的独立性。因为人成为主体,也就是人被理解为根据或基础,较物而言具有优势的地位罢了。但在现代技术中,这一定的独立性削减了。从对象化到持存化是由知到能的转换,人是在知的意义上首先成为主体的,而现在,能被突出出来,成了知的标准,是能够定了知的限围和视域。这种能日益把自己理解为强力,而强力必须直接把自己表征在控制能力上,这种情况发生在持存中。海德格尔在这里要强调的是,座架是对促逼、摆置,把包括人在内的种种东西纳入一个系统的现代技术的展现方式的综合描述,人只是作为一种命运(ge-schick)被限制在其中。换言之,现代技术由自己的发展方向,是人所不能控制的。1966年海德格尔答《明镜》记者问时说:“座架的作用就在于:人被座落于此,被一股力量安排着,要求着,这股力量是在技术的本质中显示出来而又是人所不能控制的。”具体说来,座架包括两个方面的结果:存在者被解蔽为非对象性的持存物;人在这一过程中被技术的要求占有了。然而糟糕的是,人看到自己在技术活动中创造的东西时就以为人到处只是碰到自己。于是人便膨胀开来,神气活现地担当起地球主人的角色。但实际上,今天人类恰恰无论在哪里都不再碰到自身,亦即他的本质。海德格尔认为,从根本上说,现代技术的座架本质不是由人类自己的主体性膨胀造成的,而是来自一种不可抗拒的东西——“解蔽的命运”。什么叫命运?“我们把那个最初把人带上一条解蔽之路的集合性遣送叫做命运”。
既然座架的本质归于解蔽的命运,那么人就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了,因为这个命运把人带上只是追求那条在摆置中被解蔽的东西的道路上,并使人由此来确定一切尺度,这就使人走向一种可能性的边缘。而且,现代技术的这种促逼的座架在它起支配作用之处,不仅驱逐了任何一种解蔽的可能性,甚至遮蔽了它自身的几本特征,与之相随,还遮蔽着无蔽状态即真理本身得以发生的那个地方。这样,当命运以座架的方式占支配地位时,它就是最高意义上的危险了。
四、技术解救的可能性
“但哪里由危险,哪里也有解救。”这是荷尔德林德诗句。在由座架处于统治地位的生存环境中,我们无处可逃,如果人们过分地关心摆置、订造,那么与真理的关系即解蔽就会被割裂,而其他解蔽的可能性也就不可能把握了。但是,另一方面,海德格尔也指出了“在座架地运作中,救渡甚至最深地置根着并且从那里生长着,……救渡乃置根并发育于技术的本之中”。海德格尔在此指出:技术的座架本身就有两种可能性,既可能转向存在本质的被遗忘的状态,这就是转向危险;也可能转向存在本质的真理。我们说,这种解救并不是要我们抛弃技术,解构座架,而是要改变一种看法。这种看法要求我们不从某一需求出发片面看待事务,而是要回到事物本身,如实地看待事物之所是,也就是真正了解真实的存在者(包括人)本身。具体地说,这一转变要求一种艺术地思,它所关注的是无蔽状态本身以及其中发生的遮蔽与解蔽。这就要求我们把今天对存在者持存化的理解方式转变为希腊人把存在者理解为在场者。海德格尔曾区分了自然中的摆置(stellen)和座架中的摆置。在自然生产中已有某种要求在其作用,存在者从遮蔽状态被带入无蔽状态而在场。这种在场者虽然也可以通过人的摆置而改变自己,但这里的关键在于,无蔽状态已经被经验到是这种生产的前提。这里,技术的本质发生了由持存到允许持存。因而,解救也就是从索要、促逼所标识的技术理性向允让、任凭、让渡性质的技术理性的过渡。
海德格尔对现代技术存在着一种悲观主义的情绪,但他意在为现实世界的建构提供一种诗性的尺度,即不能任凭无尺度的技术座架威胁人的生存基础,它让我们理解技术的本质,并向最终源头回溯,但这并非是要退回到前技术时代,而是想把现代技术引出困境,寻求另一个新的开端,将我们引入一个新的世界,或者说他的这种思考以抽象性的形式提出了人在宇宙中的地位问题,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这种思考也蕴含着他对人类生存前途命运的担忧。海德格尔的人学思想的底蕴是为了使人类更好地生存。这种思想具有现实性意义,是极其值得称道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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