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1949年1月12日),日本小说家、美国文学翻译家。29岁开始写作,第一部作品《且听风吟》即获得日本群像新人赏,1987年第五部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在日本畅销四百万册,广泛引起“村上现象”。村上的作品展现写作风格深受欧美作家影响的轻盈基调,少有日本战后阴郁沉重的文字气息。被称作第一个纯正的“二战后时期作家”,并被誉为日本80年代的文学旗手。村上作品充滿了个人独特的风格,他的文字精练,沒有太多余的语言,透过抽象化、符号化、片段化、寓言化的笔法,道出了现代人的无奈与哀愁;作品虽然看似轻松,不过经过咀嚼深思后,却又有一番味道。每个读者对村上的作品都有不一样的认识与体会,而每个人对他的风格的诠释也有所不同,在此,笔者试从审美意象的角度来赏析村上作品中的现代性意象世界,仅以《挪威的森林》为例作简要分析。
“《挪威的森林》是一部动人心弦的、平缓舒雅的、略带感伤的、百分之百的恋爱小说。”①小说主人公渡边以第一人称展开他同两个女孩间的爱情纠葛。渡边的第一个恋人直子原是他高中要好同学木月的女友,后来木月自杀了。一年后渡边同直子不期而遇并开始交往。此时的直子已变得娴静腼腆,美丽晶莹的眸子里不时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翳。两人只是日复一日地在落叶飘零的东京街头漫无目标地或前或后或并肩行走不止。直子20岁生日的晚上两人发生了性关系,不料第二天直子便不知去向。几个月后直子来信说她住进一家远在深山里的精神疗养院。渡边前去探望时发现直子开始带有成熟女性的丰腴与娇美。晚间两人虽同处一室,但渡边约束了自己,分手前表示永远等待直子。返校不久,由于一次偶然相遇,渡边开始与低年级的绿子交往。绿子同内向的直子截然相反,“简直就像迎着春天的晨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头小鹿”。②这期间,渡边内心十分苦闷彷徨。一方面念念不忘直子缠绵的病情与柔情,一方面又难以抗拒绿子大胆的表白和迷人的活力。不久传来直子自杀的噩耗,渡边失魂落魄地四处徒步旅行。最后,在直子同房病友玲子的鼓励下,开始摸索此后的人生。作品描绘的那个充满孤独、充满压抑的现代性意象世界深深吸引着广大读者。《挪威的森林》一开始就给我们描绘了一幅物质发达却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画面“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雨云,俯身向汉堡机场降落。十一月砭人肌肤的冷雨,将大地涂得一片阴沉,使得身披雨衣的地勤工、候机楼上呆然垂向地面的旗,以及bmw广告板等一切的一切,看上去竟同佛兰德派抑郁画的背景一般。”③作者在这里展示的是一个孤清的意象世界,机体是庞大的、雨是冷而砭人肌肤的、大地是阴沉的、旗帜是呆然垂向地面的,整个画面如佛兰德派抑郁画的背景,给人以一种压抑感。这里直接展示了一幅颓败的图画。随后作者更是在本书中随时都展示着这种孤独、压抑的现代性意象氛围。在本书第一章中,作者给我们展示了诸如荒郊野外的水井、死一般寂静的松林、夏末死去的知了干壳等等一系列毫无生机的意象事物,这些事物都使人感到一种疏离感,这些事物是微小的但是同时却又是一点一滴组建起了村上所欲展示给我们的一个具有疏离感的现代性意象世界。“审美对象(意象世界)的产生离不开人的意识活动的意向性行为,离不开意向性构成的生发机制:人的意识不断激活各种感觉材料和情感要素,从而构成(显现)一个充满意蕴的审美意象。”④村上所展示的这种意象世界,正是他内心情感要素的流露。
村上是一位语言大师,深受欧美作家影响,他的语言都具有一种看似轻盈、实则厚重的特点。林少华在《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及其艺术魅力》中,提到村上语言风格具有幽默的特色,这种幽默是一种“苦涩的幽默,压抑的调侃,刻意的潇洒,知性的比喻。品读之间,往往为其新颖别致的幽默感曳出一丝微笑,这微笑随即沁出淡淡的酸楚、凄苦和悲凉。”⑤这样的特色在《挪威的森林》中比比皆是,第二章中“我的房间却干净得如同太平间”、“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把满口的牙一颗颗拔下来刷洗了一遍”,第三章中“中断的话茬儿,像被拧掉的什么物件浮在空中”,第四章“院里耸立着一株高大的橡树,一缕白烟从旁边笔直地升起,残夏的阳光使得那烟格外带有一种灰蒙蒙的色调。”等等。村上的语言驾驭能力,是相当优秀的。幽默仅仅是一个方面,哪怕是在这些看似幽默的语言中,我们仍然可以感受到村上所一直致力于对现代都市中孤独和压抑氛
围的描绘。太平间、被拧掉的物件、被拔掉电源的机器等等一系列极具主观色彩的喻体,无疑是作者心理情愫的折射,村上是孤独的,他的作品也是孤独的。“作者敏感、准确而又含蓄地传递出了时代氛围,扫描出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日本青年尤其是城市单身青年倾斜失重的精神世界,凸现出了特定社会环境生态的真实和‘感性’的真实。”⑥孤独、空虚、无奈和怅惘,处处弥漫在村上春树的作品中,而在这些作品中,无疑《挪威的森林》是佼佼者之一。村上文学的基调就是孤独与无奈。这种孤独、压抑与无奈构成了村上春树作品中独具一格的现代性的审美意象世界。
林少华在《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及其艺术魅力》一文中这样描述《挪威的森林》所带给读者的感受:小说情节是平平的,笔调是缓缓的,语气是淡淡的,然而字里行间却鼓涌着一股无可抑制的冲击波,激起读者强烈的心灵震颤与共鸣。不得不说,林少华的表述是深得人心的,那种急切想要读完,读完之后却空荡荡、疲惫的感觉。《挪威的森林》结局中“我“给绿子打去电话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跟她说话,有满肚子话要说,有满肚子非说不可的话。如此强烈的倾诉愿望,正是作者对那个时代氛围的描述,孤独感、无奈感、疏离感贯穿始终。然而,当绿子问到“我”现在哪里时,“我”却不由得问自己“我现在哪里?”,最终也只能回答这么一句“我在哪里也不是的场所的正中央,不断地呼唤着绿子。”戛然而止,小说留给读者的,不仅是一种深深的空旷感,更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小说在这里停下来,给读者留下的似乎更像是一个空旷的世界,这个世界里面充斥着作者想要告诉我们却不愿直接言说的感觉,这种感觉若是直接告诉我们,我们就不会久久牵挂,从而小说留给我们的空间就会大大缩小。
村上在《挪威的森林》中展示的现代都市青年男女面对现代如此丰富却又如此贫乏的社会所拥有的那种深深的疏离感、孤独感和无奈感,正是这种贯穿始终却从不直接言说的疏离感、孤独与无奈构成了《挪威的森林》这篇小说与众不同的审美意象世界,也使这篇小说拥有独具一格的艺术魅力。(作者单位:四川师范大学)
注解
①雷世文。相约—挪威的森林[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年,p40。
②上海译文出版社。《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著,林少华译。2007年七月。
③上海译文出版社。《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著,林少华译。2007年七月。
④叶朗。美学原理[j]。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四月版。
⑤林少华。《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及其艺术魅力》。
⑥魏大海。村上春树小说的异质特色[m]。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