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田野
2013年1月31日,重庆市纪委相关负责人表示,近期发生的“不雅视频事件”中的原重庆北碚区区委书记雷政富将于近期被移交司法机关,拍摄视频的主谋肖烨等人也被批捕。另据了解,视频中所涉及的女子赵红霞已于2012年12月31日被检方以敲诈勒索罪批准逮捕,目前关押于重庆市某看守所。
“不雅视频事件”引发重庆官场震荡,十余名官员牵涉其中,全国一片哗然。而早在1998年,江苏省两基层法院就先后审结了本省第一例不雅视频案,涉案人员均被判刑。十余年过去了,“不雅视频事件”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大有发展趋势。这并不是不雅视频本身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而是不雅视频背后绑架着巨大的非法利益,不法分子甘愿为之铤而走险。
求融资,女老板遭非礼
1996年,时年34岁的杨榴在江苏省常州市成立了一家物资公司。当年10月,杨榴向某厂厂长华勇催要货款。华勇没有资金,只好带着杨榴找他的朋友陈纪帮忙。陈纪说,他有位朋友是搞证券交易的,很有钱,可以向他借钱。
陈纪所说的“很有钱”的朋友叫邡堤,时年41岁,是江苏省镇江市某国家机关的处长兼一家证券公司的总经理。早在20世纪80年代,因业务上的关系,邡堤与陈纪就相识,并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陈纪做生意缺少资金,大多是邡堤帮助解决的。
于是,陈纪陪同华勇和杨榴一起赶到镇江市。在邡堤的办公室,陈纪简要说明来意,希望邡堤能借几十万元资金给华勇。邡堤耳朵听着陈纪的介绍,眼睛却一直看着杨榴。此时的杨榴虽不算很漂亮,但也不失几分姿色。邡堤看得有点儿心猿意马。听完陈纪的话,邡堤点点头说:“关于资金的事,好商量。”为了能钓住杨榴,邡堤抛出一个十分诱人的饵料:“我可以借给华勇厂里二三百万元的资金。”
听到邡堤开出的价码,杨榴和华勇都庆幸自己傍上了“财神爷”。可是之后,杨榴与华勇多次找邡堤,邡堤却总是嘴上说好商量,就是不见一分钱。
就在杨榴与邡堤联系借款期间,杨榴偶然与做融资生意的邵强相识。邵强告诉她,融资就是帮银行拉存款,然后从中吃“利息差”或拿好处费。通过邵强,杨榴又结识了常州某银行桃园分理处的主任戎平。杨榴考虑到邡堤很有钱,想拉他做融资生意,自己可以从中拿点儿介绍费,便对戎平说:“我有一位朋友,他是个‘财神爷’,有大量资金。”戎平许诺,如果谈成功,就给杨榴几万元介绍费。
杨榴打电话把自己想做融资的意思告诉了邡堤,希望他能支持自己。邡堤说:“我可以拆借500万元资金给你。”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欣喜的杨榴立刻与戎平、邵强一起找邡堤谈融资的事。可是,邡堤只是口头上答应,实际上并不办理有关手续。在回家的路上,邵强和戎平都埋怨杨榴没有把事情办好,杨榴也感到委屈:“他明明答应我的,怎么又变卦啦?”[论文网]
回常州后,杨榴又多次与邡堤电话联系,邡堤既不回绝,也不答应,总是说等两三天再说,将杨榴的胃口吊得很高。杨榴觉得自己在邵强、戎平面前丢了面子,心里很着急。
让杨榴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就在她为拆借资金的事着急之时,邡堤主动联系她了。
“小杨,在家里干什么呢?”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邡堤的声音。
“没干什么,我正为拆借资金的事着急呢。”杨榴赶紧把话题往拆借资金上引。
“你别急,这样吧,你到我这儿来玩玩吧。”邡堤向杨榴发出了“邀请”。
第二天一早,杨榴便赶到了镇江,可是却联系不上邡堤。于是,她在一家宾馆安顿下来。下午,杨榴终于打通了邡堤的电话。听说杨榴在宾馆,邡堤在电话中显得很高兴,答应即刻就到。
很快,邡堤经过刻意打扮后赶到了杨榴的房间,进门就问:“你一个人来的?”
“就我一个人。我的款子怎么样了?”杨榴问。
“别着急。”邡堤紧挨着杨榴坐到床边,迫不急待地抓住杨榴的双手,顺势把杨榴压在身下。杨榴抓住邡堤的手,近乎哀求地说:“不要这样。”并用尽力气将邡堤蹬下床。邡堤见杨榴不从,抛下一句:“借钱的事,以后再说吧!”转身就走了。
贪女色,官员中圈套
杨榴自知得罪了邡堤,但并不甘心放手。为了融资,她已花了不少费用,而且高额的“利息差”让她欲罢不能。她忍不住又给邡堤打了一个电话,可是,邡堤对她爱理不理。
杨榴在进退两难之际,想到了情夫陈纪。自从和陈纪认识后,杨榴认为对方精明能干,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不久,两人便开始同居了。杨榴找到陈纪,两人商量后认为,邡堤这个人很狡猾,如果不抓住他的一点儿把柄,想从他那儿拿到资金是比较困难的。杨榴说:“邡堤这个人很好色,我们找个小姐,让他嫖娼,然后将他嫖娼的过程拍下来,以此作为筹码,逼他将资金存到戎平处。”与邡堤认识多年,陈纪并不知道邡堤好色,对杨榴提出的办法他感觉没有把握。但杨榴一直对邡堤非礼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十分肯定地对陈纪说:“不信,我们试试。”
因为陈纪是邡堤的朋友,邡堤比较信任他,所以,由陈纪负责协调整个过程。杨榴则负责物色帮手。杨榴先找到华勇,华勇让自己懂得摄像的侄子华成负责偷拍。之后,杨榴想到了武翌。武翌原在江苏省常州市建行某分理处工作,他有笔公款借给了金坛养螃蟹的孙刚,现孙刚无力归还这笔款。杨榴认为,武翌现在很需要钱,找武翌肯定行。事实也是这样,杨榴找到武翌,说明来意后,武翌一口答应了。
陈纪根据杨榴的计划,以武翌借款给孙刚养螃蟹为名,将邡堤带至金坛孙刚养螃蟹基地进行考察。在考察的过程中,邡堤表现得很爽快,对于武翌和孙刚借钱的要求一口应承下来。这倒使武翌和孙刚对邡堤另眼相看,认为邡堤人很好,没有必要进行摄像。这样,武翌和孙刚虽然为邡堤安排了小姐,但并没有摄像。
小试牛刀后,陈纪终于了解了邡堤的好色。1997年5月,杨榴和陈纪决定正式下手。
一天早上,杨榴、华勇、华成三人带着摄像机,在酒店开了两个房间。经过试机,决定由华成一人躲在壁橱里摄像。同时,陈纪、武翌带着懂股票的许强找到邡堤,假称许强有海外关系,有大笔资金要做股票生意。在邡堤的办公室简单谈了一下,几个人便到杨榴所在的酒店吃饭。饭后,陈纪安排邡堤到房间休息。
邡堤进入房间,正准备上床休息。这时,小姐按响了门铃,这正中邡堤下怀。就在邡堤与小姐翻云覆雨之时,他根本没有想到,他的丑行均被壁橱里的摄像机拍了下来。
事情办完后,杨榴等人发现效果不好,杨榴决定再拍一次。还是同样的方法,还是同样的人,只是地点不同。
这次,杨榴在另一家酒店安排好了房间,华成已事先躲进壁橱里。喝过酒的邡堤更是经不住小姐的挑逗,一把将小姐扔到床上,胡乱扯下小姐的衣服,自己未及脱光就扑了上去。事毕,小姐到卫生间冲浴,邡堤则强睁着色迷迷的眼睛,倚着门欣赏。这一切,同样被华成手中的摄像机拍了下来。
&n
bsp; 完事后,邡堤下楼,看到杨榴等人坐在楼下等他。他还准备提签协议之事,杨榴却抢先甩出一句话:“你酒喝多了,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邡堤觉得今天杨榴的语气有点儿不对,呆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酒店。
被勒索,国家财产遭损失
邡堤回到镇江后,一连数日,不见杨榴来电话,心里有点儿不踏实。于是,他主动给杨榴打了电话:“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三级片,这里面的男人真好色,干女人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完事后还要欣赏,我想不会是你吧。”杨榴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邡堤暗叫不好,这不是自己嫖娼时的细节吗?他感到大祸临头,赶紧问:“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要你拆借500万元资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否则,我会把录像带送给你的爱人看,送给市纪委、省纪委看。”未等邡堤回话,杨榴就挂断了电话。
邡堤感觉如五雷轰顶。在这危难时刻,他想到了好朋友陈纪。他立即打陈纪的手机,让陈纪查一下杨榴手中是否确有自己嫖娼的录像带。
其实,接邡堤电话时,陈纪正坐在杨榴身边。杨榴在电话中讲的话还是陈纪教的。半小时后,陈纪假意给邡堤回复:“我在杨榴家看到录像带了,确实是你嫖娼的录像,杨榴要你在3天之内往银行里存500万元,存期为1年。”此时,邡堤手中的资金也很紧张。他请陈纪帮忙协调先存200万元。
几个小时后,陈纪又给邡堤回电话:“我已经协调好了,200万元也可以,但不能再少了。”邡堤已无路可走了,便答应下来。
时隔一天,邡堤从单位打了一张200万元的汇票,并写了一张存期一年的承诺书,让陈纪送到常州,存入戎平所在银行的账上。钱到账后,戎平也不食言,给了杨榴25万元的“利息差”。杨榴分给陈纪10万元,自己留下15万元。
拿到25万元的杨榴仍不死心,她分析再让邡堤打300万元过来已不太可能,但这300万元产生的“利息差”要跟邡堤算清楚。陈纪提出,让邡堤拿出50万元赎回录像带。
陈纪以“协调人”的身份将条件报给邡堤。万般无奈的邡堤只好答应下来。他从单位提出50万元现金,让陈纪赎回录像带。陈纪将钱交给杨榴,却只交给邡堤两盒录像带。因为当时陈纪尚欠邡堤17万余元的资金,他就把剩下的录像带收藏起来,想在以后邡堤向其催要钱时,以此作为条件。
事后,杨榴分给陈纪25万元,自己留下25万元。
受审判,罪有应得被判刑
1998年3月,常州市在侦查一起特大非法集资案过程中,发现有200万元资金来源于镇江市,便顺藤摸瓜找到邡堤。为了减轻罪责,邡堤主动交代了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擅自挪用公款50万元,用于赎回其嫖娼录像带的事实。常州司法机关向镇江市纪委通报了情况。镇江市纪委根据掌握的线索,向检察机关进行了举报,由此案发。
7月17日,镇江市京口区人民检察院以邡堤犯挪用公款罪向江苏省镇江市京口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8月11日,镇江市京口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法院经审理后认为,被告人邡堤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挪用公款归个人使用,数额巨大,超过3个月未还,其行为已构成挪用公款罪,且尚有数额巨大的公款未退还。鉴于邡堤犯罪后有自首情节,可以从轻处罚。
8月14日,镇江市京口区人民法院以被告人邡堤犯挪用公款罪,判处邡堤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剥夺政治权利二年。宣判后,邡堤没有提出上诉。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罪有应得。
同年10月,被告人杨榴、陈纪因犯敲诈勒索罪,被常州市钟楼区人民法院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和六年六个月。
后记
邡堤案是江苏省首例用不雅视频勒索官员的案件,在江苏省引起强烈的反响。原本,邡堤的人生道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1971年中学毕业后,他被招工进入镇江市冶炼厂,以工代干,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85~1987年在市委党校学习,毕业后进入国家机关,后又兼任某证券公司总经理。因为生活作风的问题,邡堤由一名国家公职人员变成阶下囚,不能不让人深思。(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