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一部动画影片中，光线作为造型构图的重要元素，影响着影片的整体风格，其设置必须兼备合理性与创造性。动画影片的画面和声音总是人为构成的，因此光线的假定性设置更是在片中大量存在，在时空特征与气氛表达方面以及形象塑造方面的表现尤其突出；另外，以《功夫熊猫2》为代表的影院长片中的光线设置糅合了自然光效与表现光效，并不片面追求所谓的统一用光风格，也是假定性用光的重要表现。
　　[关键词] 光线；假定性；《功夫熊猫2》；表现光效
　　假定性是艺术的一个普遍特征，是艺术作品创作和接受过程中创作者和接受者之间所达成的一种认知和感受的默契，这一默契的达成是以艺术成品为中介的。艺术形象绝不是生活自然形态的机械复制，艺术并不要求把它的作品当作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说，假定性乃是所有艺术的本质。①
　　动画影片的画面和声音总是人为构成的，因此假定性更是存在于诸如情节、结构、样式、方法和风格这样一些艺术基本范畴的本性中。对光的处理作为造型构图的重要元素，其假定性的表现对于完善影片的综合结构起到复杂而重要的作用，不仅大大扩展了形象塑造和剧情表达的潜台词，也增强了影片感染力。《功夫熊猫2》作为近年来高品质动画代表，影片中光的设定一方面在沿袭了现代电影照明手法的同时成功地融合了表现性光效；另一方面该片中将光影作为一种富有意味的造型元素，具有参与画面构成，参与影片整体风格形成，营造心理气氛，深入刻画人物形象的作用。光线假定性设置有利于增强画面的视觉表现力，最终提高动画的艺术表现力。
　　一、光线表达特定时空特征与气氛
　　影片为特定剧情设定合适的时间，并且用光线描绘塑造出一个典型的富有气氛表现的环境，能阐释与内容相关联的时间概念，准确地反映人物和景物所处的环境特性，同时光线能制造与特定时间相呼应的气氛，引导观众进入情节，刻画画面形象，影响观众的心理。
　　光照亮了影片中呈现的世界，为观众提供画面形象信息，并赋予了每一个场景以环境色。清晨、黄昏被称作效果光线时期，电影导演常在此刻拍摄效果气氛镜头，这两个时间段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思维最为活跃，情感最易波动的时间段。《功夫熊猫2》中的多段重要情节都是被设定在清晨、黄昏时分，而对其光线和色调的表现又是极力接近真实世界的，因为这段时间本身就具有浓郁的环境气氛，光线也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这也证明了一句话：“艺术需要假定性，是为了使生活真实在艺术中依然是真实的……艺术需要假定性，是为了‘隐蔽’艺术中的事件的假定性，艺术与生活本身的不等同，同时又使人们把艺术的表现当作现实生活来看待。”②正是在清晨的时间设置下，阿宝带领盖世五侠与狼群第一次交锋在晨光映照下的淡黄色调中展开，正义一方亮相时，身后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影照射在六个角色身上，拉成长长的影子，为打斗时的构图增添了丰富的美感。之后，阿宝众人收到信后赶往宫门城的过程也多次选择清晨和黄昏的光线下表现，两个时间的画面光线柔和，投影很长，富有生命力，加上暖调的效果，营造了一个比较适宜该段情节表达的气氛。
　　本片包含两个主要的插入时空，即阿宝的记忆片段和爸爸的回忆片段。两段情节性质类似，但其中的对于光的表现手法却完全不同。对于阿宝来说，儿时的那段记忆是哀伤而沉重的，因此时空设定在冬日的夜里，雪花飘舞伴随着火光冲天，把火光作为单一的照明光源进行强调，同时在照度和照明范围上做了夸张处理以及刻意而为的二维简化光影处理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创造出完全不同于影片其他部分的叙事氛围和叙事效果。爸爸的回忆同样使影片进入了一个不同于正常叙事的插入时空当中。这段回忆的时间载体仍然设定为一个清晨，整个环境都被笼罩在做过柔光处理的淡金色光芒中，毛团儿样的小阿宝就出现在这样的既清亮又柔和的暖色调之中。清晨的设置既具有剧情安排的合理性，尽管这种真实是以假定性为前提的；又把该段情节与整部片子的偏暖色调安排统一起来，是影片光影风格的一部分。
　　影片情节上的高潮是阿宝解救五侠，打败沈王爷的部分，时间设置在“黎明前的黑暗”，空间则是海面上，这样的假设是合理而巧妙的，水面对光的反射效果好，使非光源直射的区域也不至于太暗。从时间上看，一方面能够更好地凸显火药爆炸时的耀眼光效，一方面也与情节发展相呼应，从黑

夜到黎明，这符合正义战胜邪恶的观众心理期望。
　　二、光线强化画面中的形象塑造
　　人物形象的塑造离不开摄影光线对角色的塑造，摄影光线不仅应该可以刻画出人物的气质和性格，还应该呈现出人物内心世界的矛盾与冲突，而这正是推动故事发展的内在依据和动力。③动画影院长片如果只是像以往的二维动画影片以“照亮画面和形体”为目的完成光对角色的照明，则未免流于平面化和概念化。
　　在《功夫熊猫2》中，光强化画面中的形象塑造，包括两方面：第一，利用不同的光线描绘物体的立体感、表面结构质感和画面的空间透视感，重点刻画主要场景和主要人物。第二，将不同的光线、色调等光的特性表达赋予不同的性格，突出其具有的不同的视觉感召力和艺术感染力，并与具体情节相结合，强化场景代表意义和人物的人格性格特征。第一个方面是基础，第二个方面是发展与深化，不可生硬地将二者隔离开，而是应交融在每一次画面造型中的。这两方面又都离不开光影的假定性安排，但又必须要“润物细无声”式的，这才是假定性的本质体现。影片中光线的不同构成，光源不同的方向，光质的软硬程度，都具有不同的表现功能。小阿宝从翻倒的箱子中第一次出现的画面触动了观众心灵的最柔软深处，并使其发出“太可爱“的感叹，其原因除了形象设计师的功劳之外，不可忽略的是在淡金色的晨光中小阿宝的圆滚滚的身材形状特征真实地显现出来，光线以顺侧光和顺光为主，柔软的毛在阳光映照下根根毕现，质感表达十分到位，角色柔软稚嫩的形象特质以及柔和的光调过渡得到了很好的描绘，光线与小阿宝特有的孩童感觉与天真性格融合在了一起。散射光的运用还原了一个明媚的早晨，光线和光影设定无疑增加了画面的可信性和真实性，并带来了巨大的生命力和感染力，给画面美感的表现提供了基本的视觉保障，并为人物性格的刻画和观众情绪的引导起到了推动作用。在之后的雷霆犀利侠被杀的情节中，为了表现他面部的粗糙、深刻的肌理时，则用到了侧光的光与影，这也是刻画粗糙表面结构最常用的手法。当然，这里用侧光除了用于质感的表达，凸显人物坚毅的性格特征之外，更是渲染了肃杀凝重的气氛。沈王爷的狠毒残忍也通过侧光投射出的尖锐的暗红色投影得到了深入的刻画，再加上沈王爷多次出场伴随的满天令人压抑的红光映照，使该部分成为本片中最让人感到沉重悲痛的一段情节。 三、自然光效与表现光效的创意杂糅
　　自然光效是纪实风格在光的造型中的体现，它强调生活场景中现有的光源的体现，或用人工光再现生活中的自然光照明，获得在画面上创造真实、自然的光线效果，从而营造真实的环境气氛。而表现光效以营造气氛为主，不强调光线的现实合理性，光线成为人物造型和内心情绪节奏外化的实际载体，通过光的设定，人物性质与人物关系被清楚地展现出来，对于这种出现在视觉艺术当中的假定性光源，歌德这样评述：“这种相反的光线作用，其造成的效果确实是极生动的，但是你们也许认为，它违背了自然规律。而我却要在你们大谈它违背自然规律的时候，插上一句，这就是：它还大大地高于自然。”《功夫熊猫2》作为一部动画电影，其主要目的是娱乐大众，追求画面好看和观众对情节理解的顺畅性，因此它并没有画地为牢，把影片限定在某一种用光概念和风格上。整部影片以写实光效为基础，大量运用自然光线与生活化用光，并在许多重要情节表达和人物塑造上运用表现光效，将二者结合在一起，达到所需的光线效果。
　　在环境表达方面，以阿宝回家找父亲询问身世的一段为例，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形成的辉光增加了空间感和真实感，并且具有二维动画无法实现的颗粒质感。而沈王爷铸造大炮的厂房里，笼罩着红色的烟雾、飞溅起的火星、熔化的铁水为该场景提供了合理的光源依据，同时渲染了气氛，并引出了沈王爷的正式出场——大部分隐藏于黑暗之中，面部光照明暗对比强烈，也完成了其性格特征的一次成功隐喻。在人物表现方面，沈王爷的用光具有概念化，侧逆光大量使用，使其总是处于一种半明半暗的照明之中，这是动画影片对反面人物进行光影塑造的经典做法。再来看阿宝的光影塑造，阿宝作为影片的绝对主角，出场的次数多时间长，多数时间用的是环境中的自然光作为光源照明，但是仍然有许多次重要出场使用了极富表现意味的照明，例如阿宝率五侠从高处冲向音乐家村的时候身后射来了耀眼的金色光芒，虽然后

景的确有太阳作为光源，但是影片却对光的强度做了极大的夸张，整个画面骤然变成高调，这种夸张和变化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用意明确，这束光并没有完全遵循影片客观环境的光源照射，而只是为了突出主题寓意而主观性地加入进来的。
　　当然，影片中最容易为人洞察的部分，还得算是全片整体影调的前后落差。光明与黑暗能够给予人们心理或生理上完全不同的感受，黑暗是危险的、恐怖的，而光明是安全的、愉快的象征。所以当设置邪恶的沈王爷占上风的剧情（即影片中段）时，通常都选择夜景来作为渲染阴暗情绪的最佳场合，反观影片的前段和结尾阿宝的生活片段中，灿烂的阳光和柔和的影调则恰恰成为表现愉快、希望的最佳媒介。
　　四、结 语
　　《功夫熊猫2》为我们提供了假定性用光的成功范式，在技术上和艺术风格上都值得中国动画创作者们借鉴和深入研究。该片光线效果从总体上看尽量追求真实自然，光线的质感和结构都借鉴真实光效，以散射光为主，努力再现具有中国传统韵味的典型环境的视觉感受，外景光线柔和，清晨黄昏的天光细腻，质感美好。但是，正是在“真实自然”的基础上追求的假定性才更能获得创作者和观众之间的审美默契，不会产生违和感。光线的假定性安排，是因为动画影片的创作者不再满足于传统动画中的绘画光效，不再满足于简单地记录与再现自然光线的效果。因此光效及光感的主观化处理是现代动画电影的必然发展结果。而同样需要强调的是，假定性就其本质而言，是塑造形象、开展故事叙事的内在结构性手段，而不是艺术的目的，动画影片作为具有代表性的高虚拟性艺术，在这方面更应该谨慎处理。
　　注释：
　　① 《中国大百科全书·戏剧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年版，第189页。
　　② [苏]b·日丹：《影片的美学》，中国电影出版社，1992年版，第103页。
　　③ 张会军主编：《影像造型的视觉构成 电影摄像艺术理论》，中国电影出版社，2002年版，第232页。
　　[参考文献]
　　[1] 李兴国.光线语言的魅力与审美价值[j].当代电影，2000（04）.
　　[作者简介] 牛春舟（1984— ），女，黑龙江齐齐哈尔人，硕士，东北农业大学艺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动画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