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的“知音篇”,开头第一句就是“知音其难哉!”千古文章,难在知音。不是谁都可以了解马一浮先生的。不是简单地读他的书,就可以了解他。他是
我们一般习惯把马和熊(熊十力)、梁(梁漱溟)联系起来,称作新儒家的“三圣”。但是,如果加以比较(其实不大好比较,他们各有擅场),我个人认为,马先生和熊先生相比,会觉得熊先生在学理方面有一点“杂”,而且还有“理障”;而马先生不杂不泥,一体通透,毫无理障。当然熊先生我也喜欢,率性真情,学问己出。如果把马先生和梁先生相比,我们会觉得梁先生未免太过讲究学问的实用性,而马先生强调学问本身的境界,一向不看重学问的实用性。所以,如果以为学的本我境界来衡量,马先生的名字应排在前面,虽然他们都很了不起。解读马先生的难,我们从他极少知音可以得到证明。他的学生很少能了解他,当时在复性书院听他课的人,没有几个人听得懂。就是他身边的王星贤、乌以风等资质好的早期门生,也没有真正地懂他。
马先生自己说:“我为学得力处,只是不求人知。”(《语录类编》,《马一浮集》第三册,页1078)所以“不求”,是他深知他的学问不容易为人所了解。马先生的书信里面,常常流露一种孤寂感。当时后世,谁知马一浮?也许如陈寅恪所说,马先生也是“后世相知或有缘”吧。
马一浮其人就是一个文化典范
马一浮与近现代以来的学术文化的时流完全不相符合,可以说迥异时流。他不染尘俗,不汩习气,不沾势利。学问家有不同的等分,有专门家,有通儒。专门家多,通儒少。马先生是通儒。另外还有一种学问家,可以称作“高人”,就更少了,极少有人能够担当得起。譬如我们不能讲熊(十力)先生是高人,也不能说梁(漱溟)先生是高人,但马一浮先生的的确确是高人。不仅是高人,他还是逸士。古代有高人逸士的说法,马先生既是高人,又是逸士。这在近现代
马一浮先生的学问,是与道体合一的学问。他认为一个人的吸取知识,不仅需要“学习”,而且需要“涵永体究”;不仅要“格物致知”,而且要“穷理尽性”;不仅是“道问学”,而且是“尊德性”。他主张把“德性之知”置于“闻见之知”之上。有德性之知,学者才有可能秉持大智慧。这样的学问态度,显然和通常所谓求知的学问是相区隔的。求知的目的是为了探求真理,可是在马先生看来,“求真理”仍然是“向外寻求”的方法,其真实性未免可疑。只有“反身而求”,才能达之于道。如何达道?需要拔俗。马一浮说:“向外求知,是谓俗学;不明心性,是谓俗儒;昧于经术,是谓俗吏;随顺习气,是谓俗人。”(《尔雅台答问续编卷一·示吴敬生》)当然他提出问题的语境,主要是在人文学科的范畴之内。
马一浮“国学论”的学理价值
马一浮先生对国学的立名原是有所置疑的,他认为这个名词“本不可用”,但一定随俗使用,他认为国学应该指“六艺之学”。这是马先生给出的国学的不同于已往的新定义,可惜学术界长期未予足够重视。2006年我写《论国学》一文,重提此案,郑重表示对马先生的国学定义本人最能认同,并建议在小学 教育 中设国学一科,内容以《论语》和《孟子》的选读为主,搭建通向“六艺”即“六经”的桥梁。2008年八月,我又在《文汇报》和上海《社会 科学 报》分别刊出《国学辨义》长文,再一次对国学是“六艺之学”的学理价值作了比较详尽的论说。我说国学已往有过两个定义,一是国学是国故学的省称,二是国学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