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关键词:中国传统文化 天人合一 地方戏 生命哲理 审美观照
论文摘要:中国传统文化精髓可谓是从现实生活立足的具有实用体征的内容与形式融和贯通的哲学思辨体系,更注重戏剧艺术理应遵循于特定的伦理学和美学的价值规范。可以说,“天人合一”的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神“潜质”,也是华夏审美文化的“中坚思维”,它在人类文明历史长河中成为文化艺术精神流变的一种支配力量与文化底蕴,始终渗透于中国地方戏审美的诸多时空。因此,中国地方戏曲崇尚“天人同构”的自由、和谐、恒定、隽永的生命状态,并成为东方戏剧艺术苑囿中一朵靓丽的文化奇葩。
中国传统文化精髓可谓是从现实生活立足的具有实用体征的内容与形式融和贯通的哲学思辨体系,更注重艺术理应遵循于特定的伦理学和美学的价值规范。可以说,“天人合一”的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神“潜质”,也是华夏审美文化的“中坚思维”,它在人类文明历史长河中成为文化艺术精神流变的一种支配力量与文化底蕴,始终渗透于中国地方戏审美的诸多时空。
一、中国地方戏“天人同构”艺术精神的文化底蕴
中国传统戏曲艺术精神秉承传统文化“大一统”思想的审美观照,蕴涵着独特自然生命的艺术范式。它反映在音乐艺术上则强调一个“和”字,即要综合“五声、六律、七音、八风”诸种因素以及,清浊、大小、短长、疾综、哀乐、刚柔等生命情慷。为此,“大音希声”、“至乐无乐”的形而上境界则随着音乐之和的世俗化,而采取了“以人合天”与“以天合人”的方式存活于戏剧王国。诸如:“大乐与天地同和”以及“天”、“地籁’.、“人籁”等艺术生命理念的诊释和体认,而其间最为典型化的审美表征就是“和”的文化折射。由此,从审美价值取向的角度观之,“和”可谓是华夏地方戏美学期待视野的终极目标,即“天人同构”是我国传统地方戏精神所追求的最佳境界。
儒家文化强调音乐能反映世人的痛苦和欢乐,但在感情上却必须受到节制,不应该超越“中庸之道”的伦理准则。倡导形式与内容须统一,推崇“乐而不淫,衰而不伤”的稚乐,不喜热情奔放或具有反抗精神的“郑卫之声”等民间俗乐,故“恶郑声之乱雅也”。《乐记》云:“凡间之起,由人心也:人心之动,物之使用使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即言地方戏的根源是由于人的思想感悄受到外界事物的激荡,“物动心态”是原始唯物主义反映论的基本观点。《乐情篇》云:“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盖言作品的思想内容是主要的而技艺是次要的,品德的修养是首要的而事情的完成是次要的。由此,儒家的地方戏理论体系:首先充分肯定了戏曲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尤其在政治生活的价值。然在戏曲内容与艺术形式的标准上,内容的“善”、“和”应放在第一位,而戏曲艺术形式的“美”却放在次位。同时,审美主体视戏曲艺术为一种认识真理和穷极人生的最佳途径。子曰:“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力比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由此观之,天下太平则礼乐并行,礼乐乃王政之本。对地方戏而言,从形而上的哲学高度必然要跌入以政治伦理为主导的尘世之中。于是.天在此时,变成王的代表,王者,即天也;而人,亦王也。在“天人合一”的文化模式中,到孔子这里,通于“天、人”的“乐”,完成了与世俗的成功结合。
道学文化却倡导“天人和合”乃是一种理想的超越的、超载客观世界的审美之境,形而上的追求是它的宗旨,其最典型表征就是“大音希声”、“至乐无乐”的生命境界。《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微。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关涉到戏曲就是。
“大音希声”的美学哲理。老子主张“无为而无不为”,而“无为”即是“道”,然则“道”是先天地而生的成物之“母”。庄子则从崇尚自然的角度主张音乐美的本质表现为人的自然情性、抒发胸臆、娱乐人心。即戏曲美的最高准则是自然而不造作、朴素而不华饰,追求音乐能摆脱“礼”的束缚而合乎自然以及人的本性。由此,声音分为“人籁”、“地籁”、“天籁”,概指人为的乐音、风吹草动的声音、完全自然的音响,推崇音乐“听不闻其声,视之不风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然老庄的戏曲美学只是在逻辑上摒弃世俗之“礼”的内容,而作为中国地方戏美学的历史演绎却无法回避“礼与乐”的现实关联,即表征为以儒家为代表的戏曲审美思想对戏剧之“和”的世俗化与现实化的生命擅变。庄子《缮性》阐释了道家最具特色的戏曲美学观:“古之治道者以恬养知,知生而无以知为也,谓之以知养恬。知一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夫德,和也;道,理也。德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礼乐偏行则天下乱矣。即称“道”恬静而无为、自然适性而淡和,故学道者以此为要,即可得真智和真性情。而礼乐同样应以“道”的恬淡平和、自然无为作准则,“中纯实而反乎情”,惟此音乐才能保持人的“纯朴”之性或免遭异化,方能使世间无君子小人、等级上下之分,人人平等,社会“一而不党”,不谋私利,无尔虞我诈,使人保持“天放”的本真性灵,从而使生命个性获得充分自由的拓展。闻一多称庄子为“开辟以来最古怪最伟大的一个情种”。“他那婴儿要捉月亮似的天真,那神秘的惆怅,圣睿的憧憬,无边的企慕,无崖岸的艳美”又在后现代思想家“追逐那无家的潮水”的“流浪者的思维”中找到了知音。。可以说,庄子主张戏曲音乐源于大自然且是自然本身性情的自由抒发与生命体现,具有天然素朴的本真品格,如此的地方戏方是“道”的音乐,更是“天人合一”的大美至乐。可见,庄子以自然无为的审美人生方式,对束缚人性解放和钳制平等自由的等级社会、政治异化哲学给予了深刻的揭露与批判,所表现出的对理想社会追求的炽热之情,也是“思想与文学、哲学与诗的奇妙的化合二。
佛教文化则为世人重新认识世界以及自身与社会的解放给以博大而深刻的启迪,使戏曲音乐、艺术和人性获得了真正的解放与自由超脱。为此,禅宗所崇尚的“悟”乃特指那种与众不同的、非逻辑的甚至非理性的直观思辨。禅学认为要认识自我的本性以及世界的本质就必须涤除支配世人日常生活的思维习惯,去寻找一种新的认知途径。禅者的“顿悟”正如白云禅师诗褐所体验:“为爱寻光纸上钻,不能透外几多难,忽然撞着来时路,始觉平生被眼瞒”。正像辛弃疾《青玉案·元夕》词所描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即坦言一种豁然开朗的欣慰愉悦。可以说,《坛经》吸纳了印度佛教的“中道”范式,察承了中国传统哲学中的“体用一如”的思维原则,拓展了“得意忘象”的直觉思维方式,它可谓是中国传统的直觉体悟思维模式的顶峰,也是中国传统心理文化的集中写照。它融汇印度佛教的“空、有二宗”及中国传统心理学思想中的“心性之学”,顺应着华夏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的需求,从而构筑了一种以心性理论为核心的崭新的心理生活样式。其特质是:在“终极解脱”的人格理想的认知上,以彻底的中道原则,超脱了人类心理生活的一系列对立的心理生活观念,提倡“即众生而成佛”、“即烦恼而成菩提”、“即无明而成智慧”、“不舍生死而人涅架”的“超越精神”,并在“终极解脱”的人格理想的实践上,采取“顿悟”的方法,达到“自在解脱”、“无用之用”的“自由境界”。为此,惑能认为“悟”就是一种自在解脱的心灵状态,即所谓:“见一切法,不著一切法,遍一切处,不著一切处。常净自性,使六识从六门走出,于六尘中不离不染,来去自由,即是般若三味自在解脱”。它阐明了悟后之人在心灵上任运自在,于万法不取不舍、不离不染,即人伦日用之中而超脱于世俗偏执之外。在行为上则表现为“来去自由”的了无滞碍,此悟后光景实是世人尊崇的一种不著意、不计度、任运自在、一切放下的开悟解脱的自由生命的心灵妙境。
二、华夏地方戏“夭人合一”艺术理念的生命情韵
中国传统戏曲张扬着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体认出炎黄子孙的情感、意志、力量、理想和追求。可以说,民族戏曲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道亮丽的景观,它折射出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文化精神,透视了华夏民族独特的情感天地。因此,它所体现的人文精神更是中国当代先进文化的文明硕果。由此,华夏戏曲音乐艺术就本能地透射出中国哲学的精神理念。究其根源,概因国人的心灵秉性之中除了具有玄妙超越的潜能之外还具有一种务实平常的天生气质。中国古代哲学体认着玄远、幽渺、神思以及切近、平实、实践的生命情趣。
可以说,华夏民族儿千年的演绎历史创造了无比丰富的民族戏曲文化,并以其渊源流长、弘萃通远、博大精深、温稚畅融的历史传统和绚丽多姿的生命硕果屹立于世界戏剧文化艺术强林。诸如先秦气度恢弘的钟磐乐舞、隋唐华光璀璨的歌舞大曲、宋元清新淳朴的戏曲音乐等皆显示出中国民族音乐独具匠心的艺术魅力和丰厚旷达的文化底蕴。
中国传统文化向来崇尚以“礼”、“乐”为治理世间的两大法宝。儒家思想认为戏曲音乐的形上根源是“道”与“天”,故圣人作乐乃是为了体现天意和顺应天道。即“圣人作乐以应天”,“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为此,儒家学说从社会教化的角度对“乐”有着严格的审美尺度,只有那种能够表现了“德”的戏曲音乐才是最适合用来教化世人。《乐记·乐象》曰:“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乐记·乐施》云:“乐者,所以象德也,礼者,所以缀浮也。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者著其教焉”。可以说,戏曲音乐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文化中一直是用来作为治理天下人心的调控法规。倡导文质彬彬的君子须接受的“礼、乐、射、御、书、数”或“琴、棋、书、画、驭、射”的“六艺”教育。《乐记·乐言》云:“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是故志微喉杀之音作,而民思优;口单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起奋末广责之意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是先王本之情、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可见,华夏先祖既右到了戏曲音乐上接天道的形上根源,从而给予戏曲音乐至高无上的文化地位,同时又看到了形下的戏曲音乐,大化可以敦风易俗、调和人群,小化可以陶冶性情、提升气质。同时指出没有节度的戏曲音乐也可使人心散乱、行为失范。因此,中国传统文化带有价值倾向的规范儿千年来就深深地折射着中国传统戏曲音乐的演变。
华夏传统文化植根于农耕文明就必然注重对自然、天象与气候的观察与体认,并从中产生务实的“实践理性”。因此,它极为重视自然万物、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以及人类身心的和谐融通,并认为天与人、天道与人道、天性与人性、天情与人情是相类默契,故而可以达求和谐统一,故而谓之“天人合一”。即儒、道、佛三家文化皆主张“天人同构”。因此,“持中贵和”不仅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极其重要的思想观念,而且也培育了中华民族的群体心态,并在华夏文化诸多领域均有鲜明的审美表征。譬如说:“极高明而道中庸”、“执两端而扣其中”、“致中和”等思想经过长期的历史积淀,促使“和谐精神”渐趋凝聚为中华民族普遏的文化心习惯和思维定势。诸如政治上的“大一统”观念、文化上的“天下一家”的情怀、为人处世的“中行之道”、艺术上的“物我通情相忘”的意境、文学上的“大团圆”结局、美学上“中和之美”的审美准则等。由此可见,“中和”音乐观既是世界观与方法论,也是音乐的审美准则。可以说,中国古代音乐艺术开创伊始就提出以“和”为中心的音乐审美观。《尚书·尧典》云:“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反映了最早有关“神人相和”的审美意念。(左传·昭公二十五年》云:“则天之明,因地之性,德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国语·周语下》云:“凡神人以数合之,以声昭之,数合声和,然后可同也”。《吕氏春秋·大乐篇》曰:“凡乐,天地之和,阴阳之谓也”。然则“中和”文化范畴却体征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荀子,“淡和”则鉴于周敦颐。并由此派生出“刚柔相济”、“虚实相生”、“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和实生物”等一系列完整的自成休系的审美体系。诸如中国传统戏曲舞台上不置一物而万物俱在,就将其“无中生有”、“虚实相生”的艺术法则呈现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情趣横生、意味盎然。概因华夏先贤史伯语:“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而弃矣。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是以和五味以调口,刚四肢以卫体,和六律以聪耳,正七体以役心,平八索以成人,建九纪以立纯德。夫如是,和之至也。于是先王聘后于异姓,求才于有方,择臣取谏工而讲以多物,物和同也。声一无听,物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不讲”。所谓“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人、周密、以相济也.’等形式因素,以及音乐的物理声学、乐学律学、体裁类属、情感特征、形态特征诸种基因,惟有“和同”方是达到“德音不暇”、完美无疵的最佳生命状态,即无过无不及的自然平和状态。比如说:中国戏曲音乐本身就洋溢着某种“虚空”佳境,像乐符、力度、速度、语气、表情等皆须凭演艺者自己去体脸和揣摩,并在“虚空”的框架内寻味音之精微、趣之高雅、灵之舞动的“天籁”之音,从而体悟无尽虚空、妙化莹洁、幽深广远的生命情趣。
中国古典戏曲音乐艺术注重精神而讲求神韵,表现出“道”的超越性的生命艺术风骚情韵。明代·陆时雍云:“有韵则生,无韵则死;有韵则雅,无韵则俗;有韵则响,无韵则沉;有韵则远,无韵则局”。即言“韵”是植根于人和宇宙的生命律动状态。《列子·汤问篇》记载:“昔韩娥东之齐,险粮,过雍门,胃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过逆旅,逆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一旦老幼悲愁,垂泪相对,三日不食,这而追之,娥还,复为慢声长歌。一里老幼喜跃作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赂发之,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遗声”。强调“余音绕梁而三日不绝”的余韵之韵是植根于生命性灵的审美律动。沈括在《梦溪笔谈·补笔谈》曾记述著名琴家海大师的琴艺“余韵”:“天下从海学琴者辐揍,无有臻其奥。海今老矣,指法子此遂绝。海读书,能为文,士大夫多与之游,然独以能琴知名。海之艺不在于声,其意韵萧然,得子声外,此众人所不及也”。即畅言中国戏曲艺术真正本体的内在生命律动的深入体验、感受与把握,更是中国戏曲音乐艺术所蝎力追求的最高生命圣境。像古典戏曲演艺中优美柔和的音色和乐曲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旋律为国人展现了把玩不尽、神情恍惚、思绪迷乱的神思余韵,那“物我两忘”的艺术境界仿佛体认着中国戏曲音乐思维方式的玄妙天机,而这种“人化的自然”和“自然的人化”的审美感兴活动就体现着中国戏曲音乐生态思维对自然界众窍自鸣的“天赖之音”的大彻大悟,然“目送归鸿,手扶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则是对宇宙之道领悟后获得的灵与肉的彻底脱解,从而达求“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天人同构”的生命艺术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