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高密这片神奇的土地,不仅孕育了莫言的生命,也成就了他的文学世界。莫言的创作是立足于故乡高密的记忆,并加以丰富的想象加工而成,其中饱含着他对故乡的深刻而复杂的情感。本文试图分析莫言的故乡经历与他的创作之间的联系,从而为探索莫言的文学世界提供一条有效的途径。
【关键词】莫言;故乡;创作;高密东北乡
中华民族是一个乡土意识浓厚的民族,很多作家的作品中总是流露出对故乡深切的怀念与渴望,作家对故乡的构建更是屡见不鲜,如鲁迅笔下的“绍兴乡村”,老舍笔下的“北京城”,沈从文的“湘西世界”。陈焕新先生认为作家的“乡土情结”对于乡土作家文学观念的形成,创作方法的选择,艺术境界的追求,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高密东北乡”不仅是莫言的故乡,同时也是中国当代文学中的一个符号,莫言作品中大部分故事都发生在这个舞台上。莫言对其有着极其复杂而深刻的情感,他说:“我曾对高密东北乡极端热爱,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仇恨,长大后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我终于领悟到: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
“高密东北乡”是指高密县城的东北方向的几十个村庄,它是莫言的小说中永恒的背景。莫言曾说:“作家的故乡并不仅仅是指父母之邦,而是指作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乃至青年时期的地方。这地方有母亲生你时流出的血.这地方理葬着你的祖先,这地方是你的‘血地’”。高密位于一望无垠的昌潍大平原与山峦起伏的胶东半岛交接之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造就了山东人民的强悍的体魄和粗犷豪放的性格,也给莫言的创作注入了原始的野性。高密东北乡不仅用山川河流哺育了莫言,还用丰富多彩的民间故事、淳朴的乡土人情滋润了莫言的内心。山东被称为“齐鲁之邦”,有着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同时也是讲故事前辈蒲松龄的故乡。莫言坦称自己是蒲松龄的传人,他的作品中的《生死疲劳》的框架就是从蒲松龄的《席方平》中借鉴来的,其中轮回转世和人兽交替,充满了鬼怪色彩。
故乡是莫言无形的精神财富,同时也是他创作的源泉,里面凝聚着他对过去的回忆和对生命的体验。莫言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常常呈现出种复杂而矛盾的感情,既有对纯真与欢乐的怀念,同时也包含着对童年孤独和饥饿的感受。莫言的童年大部分都是在高密的乡村度过的,这是个交通闭塞、地广人稀的地方,村庄里有不少善于讲故事的人,他们所讲诉的历史传奇、妖狐鬼怪就成了莫言后来的创作素材,泥塑、剪纸、扑灰年画、茂腔等民间艺术也一直伴随着莫言的成长。莫言从小辍学放牛,长期的孤独让他对大自然的万物都有了亲切的情感,这也培养了他丰富的想象力和喜欢自言自语的习惯。在那个物质及其贫乏的年代,饥饿使得莫言过早地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每天吃三餐肥肉馅饺子成了莫言最初的创作动机,他的作品中也总是忘不了饥饿给人带来的痛苦。童年的生活给莫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莫言在作品中塑造了很多经典的儿童形象,如《透明的红萝卜》中的小黑娃,《四十一炮》中的罗小通,《丰乳肥臀》中的上官金童等。
许纪霖说“传统的乡村知识分子是自然的、草根的、本土的, 与土地有着无法割舍的关联,他们是地方的、封闭的或半封闭的,以血缘和地缘的时间脉络为其历史的根源。”作家与故乡不仅是血与肉的联系,还有着精神上的联系。莫言是一个有着浓厚的归根意识和恋土情结的作家,他因为经常传达出对乡土文化、对故乡的怀念之情,被归类为“寻根作家”。故乡是莫言摆脱不了的精神纠缠,他在《我的故乡与我的小说》中有提到自己对故乡的复杂又矛盾的情感。他曾经作为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对高密东北乡这片贫瘠的土地充满了仇恨,于是他逃离故乡应征入伍,然而当他离家三年重返故土时,他的心中却充满了难言的激动,这时他就隐隐感觉到了故乡对他的制约。部队转业后虽然莫言定居在北京,但他的根依旧在高密,故乡生活中的一切都深深地存在他的记忆中。莫言不断地从故乡的记忆中汲取营养,并加以丰富的想象改造和加工。他的故乡记忆还包括后来返乡的经验,他对故乡的记忆在不断地叠加和深厚。
故乡给莫言提供了无数的创作灵感和自由,同时也在他作品中烙下了不少印记。莫言那滔滔不绝的狂欢话的语言,就带有明显的乡土气息,保存了民间话语淳朴
的风貌。莫言在《檀香刑》中大肆渲染的哀婉凄凉的“猫腔”,就是莫言对故乡声音的记忆。莫言的创作实际上是凭借着对故乡的回忆,寻找故乡的一个过程。莫言在高密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他写自己的村庄、家族和历史,构建了一个宏大的人物体系:《红高粱家族》写了“我爷爷我奶奶”那一辈人的故事,《丰乳肥臀》写了“我父亲我母亲”这一代人的故事,《蛙》写了“我姑姑”的故事,《生死疲劳》又写了“我”这一代人的故事。莫言的作品不仅描绘了高密东北乡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的民风民俗,歌颂了人们淳朴、旺盛的生命力,其间还渗透着他对历史与现实的反思。莫言的代表作《丰乳肥臀》就是一部献给大地和母亲的史诗,他通过展示山东高密的一位普通农妇上官鲁氏的生命受难史,热情地歌颂了“母亲”顽强的生命力,同时也巧妙地展现了从抗日战争到改革开放这其间的历史变迁。
随着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文坛掀起了莫言的研究热潮,高密也成了中国文人所向往的圣地,然而真实的高密和莫言小说中的高密相差甚远。莫言的《红高粱》中描绘了大片沧桑辽阔的红高粱地,其实70年代以后,高密就已经难寻高粱地的踪影了。在莫言的文学世界里,“高密东北乡”不是一个狭隘的地理概念,而是一个开放的无边的文学概念,是一种文学的情感的反映。莫言的创作是以生活经验和故乡回忆为主要来源,以高密东北乡为背景,通过丰富的想象,把各处收集到的人物、故事等都移植到故乡中,建造自己独特的文学王国。莫言对故乡保持着既贴近又疏远的审美距离,他说“高密东北乡是在我童年经验的基础上想象出来的一个文学的幻境,我努力地要使它成为中国的缩影,我努力地想使那里的痛苦和欢乐,与全人类的痛苦和欢乐保持一致,我努力地想使我的高密东北乡故事能够打动各个国家的读者,这将是我终生的奋斗目标。”莫言对故乡的留恋是一种返璞归真的踏实和厚重,他坚持“作为老百姓写作”的民间立场,在展示高密的自然风光、乡土人情、历史文化的同时,还积极探索人类的前途和命运,努力使自己的作品具有更广泛和普遍的意义,这充分地展示了莫言的大抱负。
莫言心中凝聚着对故乡深沉而又炽热的情感,故乡对莫言而言“是一个久远的梦境,是一种伤感的情绪,是一种精神的寄托”。高密东北乡是莫言的心灵归宿,是他灵魂深处“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他通过写作构建了他的文学故乡,并实现了对故乡的回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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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莫言.莫言对话新录[c].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
[3]莫言.莫言散文新编[c].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
[4]许纪霖.都市空间视野中的知识分子研究[j].天津社会科学,2004(03).
[5]陈焕新.略论本世纪中国小说家的乡土情结[j].南方文坛,19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