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媒介与伦理表达:由动画电影《阿凡达》引发的思考

　　动画电影《阿凡达》是世界电影史上一座里程碑式的巨作，其出现的意义在于媒介发展对叙事产生的影响。电影作为一种媒介，与技术的发展紧密相关，其实任何一次媒介变革都会对人类的叙事活动产生重要影响。
　　一、媒介的发展对叙事的影响
　　叙事活动跨越种族，贯穿所有已知的历史，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是人类共有的文化现象。人们从掌握语言的那刻起，就开始了讲故事、听故事的叙事活动，咿呀学语时就在叙事活动中练习人生。从远古洞穴中晚辈趴在祖本文由论文联盟http://收集整理父母腿上倾听到民间艺人在街头巷尾的说唱，从灯光下手不释卷的阅读到银幕前流连忘返的观影，叙事活动一直存在于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
　　从口传故事出现后到活字印刷术发明前，叙事活动以话语为媒介，以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着。口传时代的叙事活动以动态样式展开，口头编创、口头传承，讲述者与接受者同时在场，讲述者能及时得到受众的反馈，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对故事进行修正与完善，以适应不同时代的整体情绪及欣赏口味，使故事始终充满灵性与生命力。但这也存在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故事不能被长期稳定地保存。经过口口相传，一些故事失去了本来的面貌与风格，或因叙述者的死亡而直接失传。
　　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的印刷术，使叙事媒介发生了一次巨大变革。长期以来，那些凭记忆口耳相传的故事，借助印刷术成为了“话本”、“小说”。人们再将散落的故事收集整理，并进行艺术加工、提炼，使其具有较高的思想性、艺术性和欣赏性。从此，叙事活动开始逐渐脱离口头，以文字为媒介逐渐展开。当然这种叙事媒介也存在缺陷，就是对接受者的文化水平有一定的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受众的范围。
　　电子时代的到来使叙事媒介再次发生变革。以影像为媒介进行叙事是电子时代的显著特征，故事被保存在胶片、磁带和光盘中，口传叙事和文字叙事转化为可视性的空间行为。从此，图像日渐成为人们感受、认知生活的既定方式，甚至成为无意识的心理结构和思维构型。在这种图像逻辑的引领下，影视叙事成为传统叙事与影视产业文化兼容并蓄的一种新载体。1895年12月28日，法国卢米埃尔兄弟在巴黎一家咖啡厅放映电影，标志着电影的诞生。随后，现代科技的每次变革都会带动媒介的发展，对电子时代的叙事活动产生巨大影响。1977年美国导演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创造了一个时代的神话，其“三部曲”被称为“电影史上的里程碑”、“20世纪最重要的文化事件之一”等，其影响波及全世界。《星球大战》系列电影集中运用了当时最先进的高科技电脑及数字制作技术，描绘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太空世界，这是一般技术手段所不能表现的，可谓是一种视觉奇观，并于当年创下了不可思议的票房成绩。《星球大战》系列电影的出现标志着电影在经历了从默片进入有声片、从黑白片进入彩色片的跨越，以惊人的速度进入了数字化时代。
　　如果说《星球大战》开创了科幻电影的新纪元，那么卡梅隆导演耗时12年拍摄的动画电影《阿凡达》则预示着3d电影时代的正式来临。媒介的发展使延续了数千年的叙事活动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面貌，使人们有了迥异的视听体验。动画电影《阿凡达》利用现代媒介营造的叙事场景，达到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效果，给人们带来了一场难以想象的视觉盛宴。
　　二、变化的叙事媒介，不变的伦理表达
　　叙事媒介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而不断发生着变革，不断呈现出崭新的面貌与特征。以动画电影《阿凡达》的出现为标志，电影界的“第三次革命”翩然而至。但是，纵然叙事媒介不断嬗变，叙事的价值与核心——伦理表达却从未改变，这正是叙事活动的生命所在。如罗伯特·麦基所言：“我们对故事的嗜好反映了人类对捕捉人生模式的深层需要”。
　　叙事之于人心的魅力在于其伦理表达。一方面，叙事所讲述的故事能够给观众提供人生经验的参照。不管叙述的是什么年代、什么民族的故事，其内在逻辑与因果关系，以及故事中的人物命运、情感等，总是与生活在当下的人们有某种相似性。另一方面，叙事所营造的种种矛盾、冲突、悬念等，又是引发人们伦理讨论的缘由。从某种程度上说，叙事结构本身就具有伦理特点。
　　口传时代叙述的故事，大多是神话或具有神话色彩的传说，这与当时低下的社会生产力有关，但至今仍不失鼓舞人心的积极意义和教人向善的伦理教化功能。我国的“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神农尝百草”、“黄帝战蚩尤”等神话故事，皆是一幅幅撼天动地又可歌可泣的动人画卷，给人以信心与力量。
　　印刷时代的叙事活动以文字为媒介，伦理道德的价值核心及本质被延续。文字媒介叙述的故事大都源于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和历史传奇。口传时代所叙述的故事有的被采人正史逐渐凝固，有的继续被口头传播并不断丰富，产生一些新的神和英雄，增添了新的故事情节。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以文字为媒介的叙事活动更加普及。
　　电子时代的到来使得影视文化逐渐代替了印刷文化“老大哥”的地位，以文字为媒介的叙事活动不断萎缩并逐渐被边缘化，叙事活动开始以影视为媒介展开。影视成为支撑人们精神和情感活动的新型叙事形式，为人们的伦理诉求提供了心理参照。作为一种开路传播的文化产品，电影是几乎没有任何观看限制的泛大众文化，它能够很容易地被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文化层次的人们接受。因此，电影不可避免地要遵守、表达、维护最安全稳定与最主流的价值观。
　　早期好莱坞电影虽然把追求商业价值作为首要目的，但进入新好莱坞时代以后，其文化价值取向发生了转变：具有传统美德的主人公回归，伦理道德重新受到重视。中国电影在发展之初就形成了“伦理情节剧”的传统。所谓“伦理情节剧”，是指采用传统的情节剧模式，追求戏剧性、故事性，以家庭为中心，表现家庭的伦理道德矛盾冲突，并借此折射社会现实的影片。我国较早拍摄的长故事片——《孤儿救祖记》(1923)就是一部经典的“伦理情节剧”。
　　人类文明一直在前进，无论曾经怎样盛极一时的媒介，都逃脱不了被新媒介取代的命运，然而正是故事中的伦理表达使叙事活动始终充满生命力。当下，人们游走于电影叙事中，期望能够通过影片的叙事情境，以及对他人故事的阅读得到某些生活境遇的参照。
　　三、动画电影《阿凡达》叙事中的伦理表达
　　动画电影《阿凡达》采用3d技术、数码特技、巨型银幕等高科技手段构筑出强烈的视听冲击，掀起了电影史的又一次革命。
　　影片所倡导的“环境保护”思想是其伦理表达诉求之一。潘多拉星球的悲剧来自人类对星球上珍稀资源的垂涎，如果不是人类在地球上大

肆开采、任意浪费资源，恐怕纳美人的灾难就不会降临。为掠夺潘多拉星球的珍稀矿产unobtanium，人类派遣战机去摧毁纳美人赖以生存的巨树。没有了生存之地的纳美人被迫暂居于神树下。影片最后以人类的失败，纳美人得以保护他们生存的家园而告终。这样的结局不能不说是对人类贪婪、自私等行为的深深反思。
　　也许是机缘巧合，动画电影《阿凡达》的上映档期紧邻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的召开，人类对日趋恶化环境的焦虑和担忧浮出地表。在电影的轰动效应以及气候大会召开的双重作用下，环保问题再次受到重视。电影通篇都在表达这样一个主题：不要破坏环境，要爱护自己的家园。
　　同时，影片还宣扬了邪不压正的价值观，这种叙事主题是主流电影的伦理核心。动画电影《阿凡达》与经典好莱坞“西部片”《与狼共舞》(1990)不同，《阿凡达》中的殖民者没有在斗争中取得最后胜利，而是以善良的纳美人最终保卫了自己的家园为结局。潘多拉星球上，人人都懂得珍视生命，人人都爱护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面对地球人的侵略，纳美人奋力保护自己的家园并取得了最终胜利。这是一个典型的善良战胜邪恶的故事，彰显了正义的力量。
　　此外，《阿凡达》叙述的故事虽然简单，但情节紧凑、扣人心弦。杰克的生死、纳美人的命运、潘多拉的存亡……这些时刻牵动着观众的神经，这种对人物命运的关注，以及由人物性格引发的行为关注，是叙事活动展开的根本动力。电影讲述的故事各异，但其中的伦理表达却能引起受众的共鸣，成为日常生活经验的参照。
　　结语
　　只有了解叙事活动与伦理表达的内在关系，才能真正“阅读”故事，不论是口传时代、印刷时代、还是电子时代，皆是如此。电影也是一种商品，其以市场需求与盈利为第一目的，而所谓的市场就是观众，就是观众在伦理问题上遇到的困境及对故事的内心期待及要求。以叙事为主的电影，不尊重伦理表达就等于不考虑观众的需求，不考虑观众的需求就等于放弃市场。动画电影《阿凡达》的上映虽然已经是前年1月份的事情，但其经典地位却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电影所带给我们关于叙事媒介与伦理表达的思考仍然值得我们不断挖掘。